14 寻找意义

关键概念

心理动力学思维涉及在我们患者所说和所做的事情中寻找无意识的意义。

我们患者言语和行为的固有特征，以及我们对这些特征的反应，是无意识意义的指引。

我们是否与患者讨论潜在的无意识意义取决于我们认为这样做是否会帮助他们。

A先生是一位50岁的男性，感到非常抑郁且从未见过心理健康专业人士，他与治疗师进行了第一次会面。在此次会谈中，治疗师询问了A先生的父亲和母亲。A先生努力地向治疗师讲述了他父亲酗酒和虐待行为的故事。在会面结束时，他们约定了下周一的下次会面。在下次会面日，A先生打电话给治疗师，告诉他自己生病无法前来。他们重新约定在星期五。A先生在重新安排的会面中迟到了20分钟，解释说火车迟到了。

你说：“……”

A先生为什么错过了第二次约定？为什么A先生会迟到？也许A先生真的生病了，火车也确实迟到了。但也许A先生对重返治疗师的会面感到矛盾，毕竟上次的会谈听起来十分不愉快。这种矛盾是否表现为错过和迟到？虽然我们永远无法确知，但我们相信所有的言语和行为都有多重意义，其中一些是 无意识的。也许A先生的矛盾导致他在家里拖延到足够长的时间，以至于任何公共交通的问题都会使他迟到——那么两种解释都是正确的。

寻找意义对于心理动力学疗法重要不可少

我们的患者会说和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些行为可能具有多重意义。那些无意识的困难思想和情感常常通过行为来表达。攻击性和性欲，这些情感尤其难以承认，常常在行为中显露出来。以下是一些例子：

缺席和迟到

虽然患者缺席和迟到总有许多原因，但那些经常缺席和迟到的患者可能在传达某种信息，比如对会谈的焦虑、对治疗的矛盾或者想要破坏治疗的愿望。
将个人物品留在办公室

任何人都有可能忘记东西，但如果患者在你的办公室留下物品，可能意味着一些事情，比如希望被记住或者希望给你送礼。
在会话中吃喝

经常在会话中吃喝的患者可能在无意识中传达一些信息，比如希望将治疗社交化或希望成为你的朋友。
以名字称呼你

如果你称呼你的患者为“先生”或“女士”，并以同样的方式自我介绍，但你的患者却以你的名字称呼你，那是值得注意的。这可能是患者希望否认你作为治疗师的角色或“削弱你”的表现。
带给你礼物

在治疗中，即使一杯咖啡也是一种礼物。带给你礼物的患者可能是在确保你不会批评他们，或者可能觉得没有礼物你就会失去兴趣。
服装选择

我们患者的服装选择也能传达一些信息。穿着挑衅、暴露衣物的患者可能在无意识中传达着性欲，而一位平时打扮得体、今天却显得凌乱的患者可能在传达渴望关爱的愿望。

这绝不是详尽无遗的清单——任何行为都可能具有无意识的意义。

类似地，建议的可能意义仅仅是那样：可能性。一种行为——例如，迟到——并不总是意味着相同的事情。相反，每种行为的意义对于每位患者都是独特的。

开始倾听意义

你如何开始思考无意识的意义？以下是三个重要问题可以帮助你思考无意识的意义。

患者所说或所做的事情有什么固有特征？

你患者所说或所做的事情是固有的攻击性吗？有特权的？充满爱的？即使一项行为看似无害，是否有关于它的某些方面可能被理解为不一样的方式？假设一位患者每次进办公室都用力关门。关门本质上是一种攻击性行为。有没有可能她对你的攻击性正是她试图传达的信息的一部分？单独观察行为本身有时能给你一些关于其无意识意义的线索。
你对这些词语或行为有什么感觉？

同样重要的是要注意你对此行为的感觉。当B女士缺席时，你感觉很少，但当C先生缺席时，你感觉被忽视。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关于C先生缺席背后的无意识意义？你自己的感受往往是无意识意义最好的线索。
患者所说或所做的是否不协调？

如果患者所说或所做的事情与其意识经验不一致，你可以推测这可能具有无意识的意义。例如，如果一位患者表示他“喜欢”心理治疗，但经常缺席或未按时付款，你可以假设迟到和不付款可能蕴含着无意识的意义。

我们是否应该与患者讨论无意识的意义？

仅仅因为我们怀疑某种行为可能具有无意识的意义，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与患者讨论这一点。我们通常会等到观察到该行为很多次后，再将其提请患者注意。对于更脆弱的患者，我们对无意识意义的直觉可能指导我们的支持性干预，但我们很少甚至从未明确地与他们讨论。以下是两个相对立的例子：

D女士是一位42岁的已婚三孩母亲，是一名三年级教师，她与一位女性治疗师进行了两年每周两次的心理动力学疗法。在这项治疗中，D女士关于与治疗师关系的讨论帮助她更好地理解她与女性的一般关系。最初，D女士理想化治疗师，觉得自己永远无法达到她的成功水准。然而，随着D女士信心的增强，她开始探索自己也可以如此看待自己的可能性。一天，D女士来到会面中告诉治疗师，她很抱歉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治疗师的新候诊室地毯上。治疗师怀疑尽管她理想化，但D女士可能潜藏着对治疗师的嫉妒和攻击性情感，这种意外的洒落可能与之有关。她询问D女士对洒落咖啡的想法。D女士说，虽然她感到很糟糕，但她心里却暗自高兴，治疗师的地毯上也有了一个污点，就像她自己客厅地毯上的污点一样。随着她们对这件事情的讨论，D女士能够开始探索她对治疗师的嫉妒情感以及她对破坏治疗师美丽办公室的感受。

你说：“……”

E先生是一位53岁的物理治疗师，他在与同事的相处中经常遇到攻击性困难。这使他在接受抑郁治疗的六个月里，和一位男性治疗师进行了一周一次的心理治疗。在治疗中，他一直在积极探索处理愤怒的替代方式。他曾对于治疗师的办公室及“他一定有的很多钱”进行了一些评论，但一直无法进一步讨论。一天，E先生来到会话中，告诉治疗师，他非常抱歉自己把咖啡洒在了治疗师的新候诊室地毯上。治疗师心里注意到这个行为可能与患者对治疗师的嫉妒有关，但考虑到患者此时不会有效地处理这方面的内容，因此选择安慰患者关于洒落的事情，并继续询问他那周工作情况。两周后，患者提到治疗师对洒落事件的“冷淡”反应，与他父亲对类似事件的愤怒突发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说：“……”

在这两个故事中，治疗师都是注意到了行为，并对可能的潜在意义进行了猜想。然而，在第一个案例中，治疗师感到患者可以从探索潜在无意识意义中受益，而在第二个案例中，治疗师觉得这样做不会产生积极效果。但值得注意的是，选择不揭示潜在意义并不妨碍最终探索无意识内容——事实上，这往往在之后的治疗中促进了这一过程。

在本手册的技术部分，我们将进一步讨论如何倾听这些行为和意义，然后如何利用它们帮助你的患者使这些无意识的意义变为意识，或帮助支持其减弱的功能。

建议活动

思考A女士的言语和行为可能的无意识意义：

A女士是一位50岁的女性，前来接受心理治疗，因为她与家人相处困难。她解释说，自从三年前在感恩节父亲去世后，母亲就“疏远”了她，只似乎花时间与她的两个姐妹和她们的家庭相处。她感到不安和受伤，但否认感到愤怒。她说她的丈夫感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反正就不喜欢我的家人。”她的两个孩子已经离开家，她感到“孤立”。她一个月前打电话预约，却取消了，然后在11月15日再次打电话但“不是很确定为什么”。她迟到了15分钟，过度道歉，然后在会话接近尾声时变得退缩。她再次预约却又取消，但重新安排。在下次会话之前，她打电话留言哭泣。在下一次会话中，她说她很好，并表示那条留言只是一个“小波动”。她表示不确定自己是否需要治疗，并对与其他患者一起在候诊区等待发表了消极评论。

看起来A女士的取消和迟到具有无意识的意义。她可能对开始治疗或谈论这些痛苦的家庭情况感到矛盾。她可能对在电话中表现出的情绪感到羞愧。她可能担心自己会对治疗师产生依赖，因为她觉得自己无法依赖母亲或丈夫。她也可能在揭示一些无意识推开他人的方式，尽管她意识上认为其他人（即她的母亲和丈夫）是拒绝她的人。最后，11月份再次打电话可能表明她正在对父亲的去世产生周年反应但却没有意识到，且她在这个时间有更多支持的无意识愿望。

刻意练习主题

《心理动力学疗法》治疗过程涉及在我们患者所说和所做的事情中寻找无意识的意义。我们患者言语和行为的固有特征，以及我们对这些特征的反应，是无意识意义的指引。我们是否与患者讨论潜在的无意识意义取决于我们认为这样做是否会帮助他们。